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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好友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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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西側,淮陽殿,一間書房。

隱匿在庭院槐樹之下,被落葉秋風包圍著,鳥雀喧吵著落在窗欞,屋檐下風鈴叮咚作響。

這件書房共分為兩間屋室,裏面一間鋪陳著一排排古籍,被塵封完好的保存在書架之上,泛黃的邊緣是因翻閱過多引起的細毛,服帖的依靠在書籍之上。

外面一間中間放置一個精致鏤空的雕花香爐,在無風的室內冉冉飄起一縷,靠墻的地方有是敞開的窗戶,陽光透過窗柩撲散在書桌上,細小的塵埃在黃光下跳躍。

顧淮景百無聊賴的抄著經書,抄一會兒累了,就半趴在桌面上,用手支著頭看向屋檐下倒掛的風鈴。

不知道哪裏來的風吹的檐下風鈴叮叮咚咚直響,聲音不算刺耳但也絕算不上好聽,只是事到如今對於現在的顧淮景來說已經再找不到比這個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沒錯,他又被父王罰禁閉抄經書了!

前段時間他逃學偷偷出宮和虞歲桉去逛花街,結果玩兒過了,回來時候已經傍晚,而且最要命的,還被父王發現了!

於是父皇大手一揮就將他禁在了這淮陽宮,且一口氣罰了他抄一百遍佛經!

顧淮景:……

他轉動自己近日來越發不靈活的手腕,心中叫苦不疊。

知子莫若父,父皇早就知道他最不喜抄書,尤其是抄佛經,可偏偏每次懲罰他都是罰抄佛經。

顧淮景心中的憤懣滿溢,卻聽到‘吱呀’一聲門突然被打開,進來一個其貌不揚但禮數極為周全的老嬤。

而顧淮景卻好像早已經習慣了她的突然造訪,頭也不擡卻趕緊恢覆正襟危坐的書寫姿勢,拿起狼毫筆在紙上抄寫。

老麼恭敬遞上一杯茶水:“十三皇子,剛才換的茶都涼了,奴婢在給您換一杯。”

貌似換茶,實則監督。

此人是父皇賜給他的看管他的‘奸細’,這兩日被她看著可把他累得夠嗆。

天天抄經書都要廢掉一沓宣紙,抄的他手都快斷了,也不許他停,說什麽要‘遵規守矩’啦,‘抄佛經之事一日不可斷’啦,說辭倒是一大堆。

顧淮景眉心跳了跳,趕在老麼提醒檢閱今日抄經書的宣紙之前,下逐客令:“下去吧,今日下午不用沏茶了。”

老麼恭敬退後:“是。”

他擺了擺手,那人微微俯身一拜,關上門退下了。

而與這門一起落下的,還有顧淮景的心,終於能休息一會兒了,顧淮景登時將筆放到了。

沒有人看著,抄經書能拖一會就是一會兒,今日總歸是中秋佳節,晚上還有宴席,就算抄不完今日的那老麼該也不會說什麽。

心裏這樣想,連帶著心思都飛揚幾分,聽著風鈴聲伴著窗外的鳥叫聲都動聽幾分。

只是還沒等他高興個一時半刻,門突然又被打開,來人靜悄悄的,走路步調都輕的幾乎不仔細聽幾乎聽不見,要不是顧淮景聽見了門開的聲音,倒是還以為沒人在。

這老麼怎的這樣煩,剛出去又進來?這茶都還沒涼透呢。

他有些不耐煩的回頭:“你怎麽又來……歲桉?”來人倒是教他意外,竟是多日未見的好友密黨。

但是……

“你怎麽來了,我這幾日可算是無聊死了,虧得你還知道進了宮來淮陽殿找我,要不到了宴會上我非得數道數道你。”

顧淮景看起來很是興奮,言語中雖然是沒好氣的不行,但是眼睛看到虞歲桉都閃著光了,星星點點的燦爛無比。

虞歲桉知道顧淮景因游街私自出宮被抓,惹得皇帝氣惱,罰他滯留在自己宮中抄寫佛經百遍,方才解除禁制。

所以她一來淮陽殿就直奔書房而來,她真的很想很想見到……顧淮景。

想來前世他被人陷害導致失足墜崖時也不過才十之有八,正是風華正茂引得滿樓紅袖招的輕狂少年時,卻永遠的停在了那年。

前世種種,虞歲桉只要一想起來就心如刀絞,心痛難耐,尤其對於她的至交好友,上輩子顧淮景離開時,她甚至都不敢正視他的死亡,頹唐荒廢了好些個月,才堪堪撫平創傷。

所以當她來見顧淮景的時候,她說不出自己適合心情,只是覺得,像是找了很久的東西砰然落地。

重如泰山又輕如鴻毛,幸福叫她頭腦發暈,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怕東西是假的。

怕這一切都是假的。

她盯著顧淮景,熟悉的相貌就映入眼簾,紫玉冠束發,面如錦玉,身著白色雲紋刺繡錦緞綢服,腰見系著的還是她在他生辰送的冰花芙蓉羊脂玉。

看著他同她講話,活靈活現,靈活真實的教她幾乎要落淚。

虞歲桉肉眼可見的不對勁兒,饒是顧淮景再遲鈍不過此時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怎麽了,怎麽了,怎麽這還說哭就哭了,是有人欺負你了?”

很明顯的虞歲桉突然地眼淚讓顧淮景手足無措,他抄起手帕胡亂就往虞歲桉臉上抹:“別啊,別哭,一段時間不見,倒是矯情不少。”

說完又覺得此話好像略微有些不好,又幹巴巴的補救:“不過沒關系,這皇宮今天我說了算,誰欺負你都不行,我都給你找回場子。”

這話說出來,聽著顧淮景倒不像是個皇子,倒像是個街上廝混的大漢,與他這文質彬彬的書生長相半點不相符。

虞歲桉本來觸景生情,感傷的不得了,被這麽大哥大似的維護著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她這好友雖是一別經年,到時還和上輩子一樣一如既往地未免也太憨了。

饒是如此傷春惜時的光景,也忍不住發笑想逗逗他。

“對啊,我今日進宮,確實心情不佳叫人惹惱了,我說出來你真替我找回場子?”

顧淮景本來就愁虞歲桉哄不好,聽她這樣說,當然是自告奮勇:“當然,我說的話,一言既出八匹馬都難追。”

虞歲桉定定看向他,幽幽的說:“聽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看著虞歲桉眼神裏一閃而過的狡黠,顧淮景深覺大事不妙,每次她一想幹什麽事兒坑他就露出這副表情,這次……

只聽虞歲桉漫不經心的開口:“今天本小姐不高興,太子惹的,你去給我找場子找到我高興為止。”

此言一出顧淮景喉頭一哽,頓時憋得臉紅耳赤,他就知道這個虞歲桉沒安好心,哼,竟然讓他……讓他去三哥那兒找場子?

她明知道他從小被寄養在皇後膝下跟太子一同長大,不是真兄弟勝似親兄弟,他從小最聽三哥的話。

而且這丫頭自己不是也每日圍著大哥轉?還說這話捉弄他。

“三、三哥?”顧淮景說話都結巴:“三哥能怎麽你?難道不是你怎麽了我大哥?”

整個京城都知道護國公府虞大小姐對當今太子情有獨鐘,一見鐘情。

這下換虞歲桉一口老血哽在心頭,瞧瞧這說的是什麽話,她能怎麽著顧承允,說的她像個強搶民女的惡霸一樣,而且……

“我早不喜歡顧承允了,當時看上他是我年少不懂事,一時豬油蒙了心,現在豬油被沖走了我腦子清楚了,就不喜歡了。”

顧淮景:……

瘋了真是瘋了,喜歡三哥就直說嘛,老是這麽扭扭捏捏的藏著揣著不敢認,沒想到這嬌羞的少女情懷有一天也會落在虞歲桉的身上。

他十分敷衍的答覆:“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不過不是大哥欺負的你,那到底是誰啊,惹你這麽不高興。”

虞歲桉看他這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會錯了意,雖然不知道是會錯了什麽意,總之不是什麽好意。

她無語扶額,腦殼兒有點疼,也懶得在和顧淮景扯皮,講今天發生的事情大致講述了一遍。

“什麽?郁珩又被人欺負啦?”顧淮景兩眼瞪圓,大叫一聲震的虞歲桉耳鳴嗡嗡,窗外鳥雀都被嚇飛了好幾個。

她不悅的瞪眼警告,這嗓門這氣沈丹田發自內心的努吼,像清河街賣豬肉的那個彪形大漢,一點皇子的樣子都沒有。

顧淮景也後知後覺發覺自己的反應著實有些太過,訕訕有些尷尬。

“雖然父皇確實不怎麽管郁珩,出了那則傳言之後就一直將他棄置冷宮,但畢竟……”

他深嘆一口氣:“好歹郁珩也是個皇子。”

虞歲桉跟著顧淮景也深深嘆一口氣,不過她感慨的不是郁珩的現在的經歷,而是感嘆以後他凱旋歸來戰神之名傳遍整個大周,手握大權時的風光無限。

內心不由得評論一句:當真是莫欺少年窮!

任誰也想不到幾年後朝堂之上的郁珩是如此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稍微抖一抖大周都得震三震,其巔峰時期甚至連顧承允都要避其鋒芒,敬而遠之。

他一人之力不可謂不大。

只是……

她一把勒住顧淮景的脖頸,將他半桎梏在腰間:“前些日子游街你吃霸王餐將我一人滯留在玉春樓,坑了我兩錠白銀。”

顧淮景被她勒著哎呦哎呦直叫喚,視線晃晃悠悠全是木地板,虞歲桉置若罔聞,卻顧自紅了眼眶:“我還沒找你算賬,欠我的你可得記得還。”

所以,顧淮景,欠我這麽多。

這輩子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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